□刘绪义
在中国传统文化语境中,做官发财始终是连在一起的。但是,历史上也有一些人能够跳出这个樊篱,将自己和历史推上一个新的高度。这种人往往把做官看作是做慈善。19世纪晚清危局中的曾国藩就是这样一个人。我写这本《曾国藩与晚清大变局》,就是想还原出曾国藩的这种精神风貌。
当官好比做慈善,这在曾国藩身上得到了极好的体现。他有一颗慈善心。上对下之爱曰慈,人与人之爱曰善。曾国藩深通儒学,熟知《周礼·地官》所载,周王设地官司徒,助其教化国民。司徒之职“以保息六养万民:一曰慈幼,二曰养老,三曰振(赈)穷,四曰恤贫,五曰宽疾,六曰安富”。这六职相当于今日之慈善。正是基于慈善心,曾国藩方肯夺情出山,不顾自己毫无军旅经历,没有专业素养,又是一个“三无”(无职守无实权无经费)人员,率领区区一万七千湘人出省征战。论功名,曾国藩早已官居副部级,名动京师,无需借助战争来成就其富贵;论职守,他是一个在家守制的京官,无总督一方之职,无跃马疆场之责。若不是看到国家蒙难之灾、民生凋敝之苦,他完全可以置身度外。躬身入局,挺膺负责,为的都是一种家国情怀。在古代民间做慈善最活跃、最热心的人群是出家人,佛家的宗旨是普度众生,行善济人,曾国藩庶几近之。他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衣食住行,无不与寒士相同。
曾国藩有慈善力。做慈善要有本钱,曾国藩的本钱只有两个字,一是富,一是厚。富者,富德。厚者,厚道。曾国藩没有高智商,也没有高财商,但他立定根基,储才养望,苦心孤诣,培养出自己强大的人气。秉承古人“言忠信、行笃敬”的信条,推功让名,成为修德的楷模、为官的典范。他敏锐地把握住太平之乱、外患之切,乃中国数千年礼仪人伦之大变,提出“卫道”的旗帜,凝聚一干志同道合者,互相切磋,互相应援,移风易俗,以自己的道德涵养影响身边人。
曾国藩有慈善行。以曾国藩的影响力,聚集数万人马并不难。但他始终不敢多招士卒,根本原因就是军饷取自于民。即便最困难之际,他也从不打底层百姓的主意。他与王鑫合不来,原因之一就是王鑫想多带兵,却不考虑兵多费饷。他不多招兵,是不愿加重地方负担,战争刚接近尾声,他立即奏请停征厘金,减轻商民负担。
曾国藩有慈善品。突出表现在他把做官当成做慈善而又让人察觉不到。他从不搞形象工程,也从不张扬其事。他警示儿子纪泽:“散财最忌有名,总不可使一人知。”曾国藩十年征衣,深以“千里萧条,民不聊生”与自己所享之大名不相符为忧,并由此激励加快东征战争进程。
曾国藩留给后人的财富很多。在世时移风易俗,中兴将帅,什九湖湘,名臣能吏,半由其门;去世后,“朝野上下所施行,无一非湘乡之政术、学术也”;到20世纪,他依然是政界楷模。他当官数十年,却走出了个人的小天地,走进了历史的大视野。曾国藩就是这个意义上的慈善家。
(作者系湖南省作协文艺评论委员会委员。 《曾国藩与晚清大变局》 刘绪义著 九州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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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湖南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