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上热搜!《柳叶刀》首次全中文刊发,这封中国医生的家书泪目刷屏...

[来源:中国青年报]

平实的语言,父子两代医生的隔空喊话,20年的成长与思考。

近日,一则特殊的期刊论文刊登信息,“刷爆”了医务工作者的朋友圈。

国际医学期刊《柳叶刀》(The Lancet)于26日在其官网以中文形式发布了一篇中国学者的文章——《给父亲的一封信》。

这是《柳叶刀》首次以全中文的形式,展现中国学者的论文。背后的故事令人动容......

父亲的突然去世让他一夜长大

据悉,《柳叶刀》于今年设立Wakley—Wu Lien The(伍连德)论文奖,旨在提供中国医生表达自己的观点和对医疗实践的关注的渠道。该期刊共收到130份投稿,其中入围论文12篇,以匿名形式由北京大学人民医院投票小组进行评选,谭文斐的《给父亲的一封信》就此脱颖而出。

《柳叶刀》官网表示,此次收到的论文均较好地展现了中国当代医生面临的问题,描绘了大多数中国医生在日常实践中面临的巨大压力。

这封信中写道,父亲是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但在1974年和1993年,各发生了一次医疗事故:一位患者术后误吸窒息、一位患者动脉瘤二次破裂,死在手术台上。

在这两次事件中,出面解决纠纷的院长被人殴打,全院停止工作三天;

另一次则导致全院停止手术一天,满城风雨,他的父亲也一夜之间双鬓斑白,而当时已经拟好的副院长的任命也被收回。

这些事情,让当时还是高中生的谭文斐暗下决心,高考坚决不报医学院。但“谁也无法抗拒命运的安排”,他最终还是成了一位麻醉医师。

据解放日报·上观新闻报道,谭文斐其实原本是“文青”,怀揣着导演梦想,但父亲的突然去世让他一夜长大。

《给父亲的一封信》全文↓

父亲大人:

您好!见信安。

昨夜沈阳惊雷四起,暴雨如注,恰逢毕业20周年聚会,大学的朋友圈里20年前年轻的模样已经模糊不清。我虽身在沈阳,不能参加聚会,但是许多陈年往事,就像倾盆的大雨注入流淌不息的浑河水,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许多不能释怀的回忆。

1974年7月8日,您作为术者完成的胃大部切除手术,患者没有完全清醒,误吸窒息死亡;当时遵义市毕节专区医院刘院长出面解决纠纷,被患者家属殴打,全院停止工作三天。

1993年1月16日,您作为术者完成的颅内动脉瘤夹闭术,患者麻醉拔管时呛咳,血压急剧上升,导致动脉瘤再次破裂,患者死在手术台上;当时医院主管副院长命令全院停止手术一天,满城风雨,您一夜之间双鬓斑白。

这两件事您并没有正式和我深谈过。1974年的事情是在我出生之前,但是每次您的大学同学聚会,都会有人不经意地提起,大多数时间他们也是为了回忆您年轻的时候手术技术超群。虽然一毕业就跟随大连医学院南迁,但是丝毫没有影响您28岁就成为优秀的普外科术者完成各类手术;每每提到您28岁就完成胃大部切除术时,我都看到您黯然神伤,在一旁默默地苦笑着。

1993年的事情我还记忆犹新,因为这件事情不仅对您的职业生涯产生了戏剧性的影响,拟好的副院长的任命件被收回了;而且这件事情让我暗下决心,1994年高考,坚决不报医学院。

谁也无法抗拒命运的安排。

1999年我本科毕业,分配到大连市第三人民医院做麻醉医生。

2002年我考取沈阳中国医科大学麻醉学专业研究生,毕业留校,从事临床麻醉工作。

2008年5月9日,我做完总住院没有多长时间,作为夜班的领班医生负责所有急诊手术麻醉,责任与风险并存。

夜班接班不久,骨科急诊二开手术,颈间盘膨出切开内固定术后出血,压迫气道,同时患者四肢麻木的症状加重,需要紧急探查止血。麻醉诱导后,患者通气困难,脉搏氧饱和度报警的声音由高亢变为低沉,患者的面容由苍白变为青紫,气道压力持续走高,我遇到了麻醉医生职业生涯中最不愿意面对的尴尬境地:患者无法插管,无法通气!

眼见心率走低,马上心跳骤停,三个麻醉医生已经启动紧急预案,准备环甲膜切开通气;我仔细检查了一遍麻醉机,发现是通气螺纹管路的问题,改为呼吸球辅助通气后,患者转危为安。

手术结束后,在更衣室里,术者黯然神伤,默默地苦笑,像极了您大学同学聚会时的样子;我在一旁默默地流泪,术者看到了安慰我说,不是成功了吗,怎么哭了,我说,没事,想我爸了。

2012年2月15日,我刚刚从美国留学回来半年,轮转妇科麻醉。

负责麻醉的病人是本院职工的母亲,80岁,诊断是卵巢巨大囊肿,拟行开腹探查术。患者具有常年的冠心病病史,所以当天我的所有注意力都是保证患者的血流动力学稳定。

老奶奶进手术室后,心脏麻醉的功底提示自己,建立有创动脉监测,很顺利就完成了。老奶奶说,昨天一夜未眠,肚子胀得厉害;看看她巨大的肿瘤,如同六月怀胎,我安慰她,一会儿麻醉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老奶奶还是抱怨肚子胀。我有些不耐烦,示意助手准备麻醉诱导。

镇静药物刚刚推注一半,老奶奶突然开始喷射性呕吐。原来,巨大的肿瘤压迫,术前一天的食物全部淤积在胃肠道,常规要求的8小时禁食水时间对她是远远不够的。紧急抢救,反复吸引,气管插管,再次吸引气道;虽然抢救很及时,但是当天老奶奶还是送到重症监护室,恢复了两天,平安出院了。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可以回到1974年,仔细研究那个胃大部切除患者的病历。虽然您一直强调是返流误吸造成患者死亡,但是从麻醉医生的专业角度,我更怀疑是硬膜外麻醉复合过量的镇静药物造成的患者呼吸抑制,因为1974年县医院里能实施全麻的麻醉医生还是很少的。

我还可以回到1993年,当然要带上现在才有的强效阿片类药物瑞芬太尼,掌握好药物剂量,患者带着气管导管可以睁眼睛,握手,而没有呛咳。可能事情就会缓和,看不到您做医生受到的委屈和自责,我可能会欣然报考医学院,因为麻醉技术的进步,会冰释很多我们父子隔阂。

命运的指挥棒始终在我们父子职业舞台上熠熠闪光。

1977年,您下乡到毕节大方县双山区医院做外科医生,每天做完手术,夕阳西下,术后康复的患者陪您在河边聊天喝茶;2016年,我主动申请援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塔城地区民风淳朴,每天手术麻醉结束,我都会到小河边走走,想象着您1977年的样子,耳边是您的教诲,做医生,要解除疾病,造福患者。

最难忘的其实还是1998年5月3日,您在弥留之际,把我叫到身边,对我说,虽然爸爸知道你不愿意做医生,但是,毕业如果可以选择的话,还是做麻醉医生吧,外科医生离不开麻醉医生,麻醉工作风险高,没有人愿意从事,你是我的儿子,我希望你能勇挑重担。

今年是我从事麻醉工作20年,愿您安息。

儿:文斐敬上

2019年7月24日

谭文斐:父亲和我的故事一直在我心里

据公开资料显示,如今的谭文斐是中国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麻醉科副主任、中国医师协会麻醉学分会青年委员、中组部第8批援疆干部人才。

谭文斐在接受采访时说,从想清楚题目到写完一共只花了1个小时,因为“父亲和我的故事一直在我心里”。

12月5日,谭文斐接到《柳叶刀》的电子邮件,通知他获奖。“挺高兴,但并没有特别大的情绪波动吧。”他说。等到文章正式刊登,“我也感觉还好,也还是上了一整天的班嘛。”谭文斐笑着说。

据南方都市报报道,谭文斐还说:“只是我15岁的儿子知道这件事情后非常高兴,今天告诉我,他也想当医生,给我吓到了。其实我不希望他当医生的,太辛苦了,但他现在对医生这个职业很感兴趣。”

对于近年来,伤医事件引发广泛关注,谭文斐说:“老百姓对待医生和面对死亡的看法需要转变,救死扶伤是医生的本职工作,但我们不是神仙,无法让人起死回生,大家应该尊重生老病死的自然规律。”

谭文斐希望大家看到这篇文章后,可以更加了解医生面临的种种压力,也希望鼓励工作在一线的医生同行继续秉承着救死扶伤的信念认真工作。

这一消息很快引发热议,话题#麻醉医生隔空写信给父亲#一度冲上微博热搜:

不少网友评论,泪目刷屏......

一封家书情,

两代行医人。

父子二人以医唯命,

字里行间,

有两代医生的艰辛和坚守!

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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