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湖南日报·华声在线记者 胡什
当时年纪小,不记事儿,关于我爸最初的记忆是从我妈的“口述历史”里知道的。我妈说,我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夜里发烧,从医院回来,晕晕乎乎地趴在他背上睡着了,我家住7楼,楼梯也甚是陡峻,他肩负着把我从1楼背上7楼的重任,我爸有些胖,年轻的时候也不怎么爱运动,前头挺着个大肚子,后头背着个肉团子,一口气上七楼还是挺费劲的,他几步一停,嘴里喘出的热气遇着深冬的寒气凝成一团团水雾,在楼道里亮起的路灯中明明灭灭,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也渐渐团成豆粒儿大小,到家他轻轻把我放在床上,生怕把我弄醒,还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看看我有没有退烧,一晚上的照料,他急他累,却只是默默付出,始终没吭一声,都说父爱如山,沉默而巍峨,当父亲把我扛起的那一刻,我觉得爱是无形的,却是有重量的,爱的重量就是他背上,那个沉甸甸的我,就像孩子成长中不断增加的身高体重,来自父亲的这份爱,也会在时间的淬炼中,愈发的深沉。
小时候,或是在父亲肩头“骑马”,或是被父亲“亲亲抱抱举高高”,也许你和我一样,童年也有一段记忆与父亲强壮的臂膀和宽厚的后背相关,他代表着一种平凡而朴素的爱,纵使年岁的成长无法让我们像从前一样在父亲的怀里、肩头撒娇,儿时这段珍贵的回忆,就像发芽的种子,在岁月的风雨里长成了一棵参天大树,早已不是当初那颗小小的芽儿,却变换了一种形态,爱得愈发的茂盛。
我慢慢地长大,懂事儿了,就有了我和我爸专属的“独家记忆”,爸爸的爱让我长成了一个“坐在爸爸车里笑的姑娘”,他把爱藏进了车厢里。上世纪九十年代,我家有了第一辆摩托车,我们一家四口,常常挤在一辆车上,我最爱团在爸爸前面,哥哥夹在爸爸妈妈中间,去远地儿方便了,爸爸却隐隐生出一丝担忧,他说,一家四口挤在一个摩托车上不安全,为了孩子们的安全,我们家一定要换一个“边斗”。不久,在爸爸的努力下,我们家换了一个“边斗”,摩托车旁多了一个座位,那常常是我的专属座位,“边斗”飞驰的时候,我觉得拉风又刺激,风吹得我虎虎生威。后来我家换上了一辆破破烂烂的吉普车,车况不大好,没有空调车窗还四处漏风。有一年春节从长沙回老家铜官,过了轮渡,便是泥泞不堪的河堤,路面甚是湿滑,沿着河堤边走的,车轮下就是滚滚湘江水,一个不小心,就会连车带人滚到河里去。爸爸开得小心翼翼,额头上冷汗涔涔,冷风嗖嗖的往车里灌,到家的时候爸爸全身已经冻僵了,他打趣的跟我们说:“年轻的时候开过拖拉机,幸亏那时候练就一身好车技,不!”如今的河堤已经成了一条宽敞通畅的柏油马路,而当年惊心动魄的行车经历却始终铭记在我的脑海中,无论什么时候,都把家人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父亲用他的实力与能力诠释了对家庭的责任和担当。再后来,我上学了,爸爸便数十年如一日,风雨无阻的接送我。学校到校早,爸爸也十多年没有睡过懒觉,记得一个双休日,他一大早把我送到兴趣班,一直到天黑放学他都在车里等我,一步也不曾离开。我很难想象长时间呆在狭小逼仄的车厢里是多么的单调枯燥,而爸爸却坚持了下来,在我放学回家打开车门的一刹那,我是又可怜又感动,可怜他的辛苦等待又感恩他如此不求回报的付出。如今,他成了正在学车的我的“私人教练”,得空常带着我溜圈子,在他的指导下,我进步神速,车厢里的父爱仍在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