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人】天树

2019-02-11 21:33:33 [来源:华声在线] [责编:夏博]

天树

湖南日报·华声在线记者 张颐佳

如果我的爷爷今年还在,他有90高龄了。我心中他,如他的名字张天树一样,是一棵参天大树。

在他和我奶奶相继弃世的20余年里,从来没有停止过对这对老人深深地思念,子欲养而亲不待不仅仅是一种情结,这是世上最疼的是一种痛,夜不成眠,锥心刺骨,日久弥新。

家中巨变

1928年,我爷爷生在湘西龙山里耶镇的一个大地主家庭,作为家中独子自然是养尊处优,也成就了他天不怕地不怕老虎屁股也敢撅的性格。

9岁那年,风云突变,我的祖父被人用一柄长矛刺死在屋后。

像戏文里唱的一般寡母和幼子如何撑得起偌大的家业。在通讯不畅的年代,9岁的爷爷背起一个小包袱,要翻山越岭走上三天三夜到隔壁沅陵县去给舅父报丧。

在湘西大山的悬崖陡壁崇山峻岭间,我仿佛依然能看见这个小男孩当时坚毅的眼神。

在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我的祖母家境也是极好的,儿时的私塾,少年时家里送她去常德桃源女子师范读新学,是当时桃源女子师范的第一批女学生。

家中为了保护女儿离开夫家的是非之地,把祖母和爷爷接回了岩冲老家,倒了地主分了田地后,祖母靠着在村里小学教书养育了我爷爷成人。

山中遇虎

不管家中是遭遇了天大的变故,爷爷的性子是生成的,关于他练就一身好本事的原由我听说过好几个版本

有人说,是乡下一个隐居的老和尚传的,有人说,是当地一个姓元的莽汉教的,还有人说是参加了革命队伍组织训练的,不管由来如何,总之他一个人能撂倒七八个毛贼土匪的本事是大家公认的。

解放后,爷爷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公安警察,他永远是冲在最前面,胆子最大的那个,祖辈上说当时报上爷爷的名字,当地小毛贼是老老实实,不敢造次。

他最传奇的故事是独木桥遇虎。

爷爷说,当他走进桥边看见老虎时老虎也正盯着他,他不能掉头也不敢跑,手就算摸在枪匣子上也不敢开枪,因为他知道一枪肯定打不死老虎。

他只能装作恶狠狠的样子盯着老虎眼睛继续上桥,老虎也不怠慢踱步上桥,人虎越走越近乃至擦肩而过,人虎调换了位置渐行渐远。

爷爷说,当彼此还剩下轮廓时他朝天鸣枪两响,老虎瞬间窜进了山林里,他才觉双脚发软出了口大气。

四个鹌鹑蛋

关于爷爷一生如何逮匪,如何破案的故事许能述上几天几夜都说不完,总之他忙碌了一生在他临近退休时,组织把他从公安局安排到了工商局解决待遇。

所以我童年的大部分记忆是县工商局院子里的鱼塘、楼梯和门球场。

退休的爷爷好酒,好打门球,好养鸟。

我的父亲是长子又晚婚,30岁那年才得了我这么个宝贝疙瘩,爷爷奶奶更是含在口里捧在心上。

都说天上星大地上孙大,脾气火爆雷利风行一生的爷爷就碰上我这么个软仂。调皮捣蛋上房揭瓦的事没少干,每次惹的母亲大人寻东西揍我,爷爷就是我的避风港湾。

爷爷听着我的斑斑劣迹就“嘿嘿”两声笑,然后玩笑的说一句,“别打我顺子(乳名)。”

“顺子,跟爷爷吃面去。”

“顺子,跟爷爷打球去。”

“顺子,把爷爷的酒箱子推过来。”

母亲说家中过年,两岁多的我用擀面杖把爷爷头敲出血了,青包鼓得肿的老高,爷爷笑笑;我睡着了,把脚丫子伸到爷爷脸上,爷爷不动怕吵醒我;爷爷养了好久的鹌鹑终于下了4个蛋,在八十年代末可是个稀奇玩意,爷爷煮了两个给我,吃完还要,本来打算留着孵小鹌鹑的,爷爷还是嘿嘿笑都煮给我了。

我小时候总给爷爷许愿,爷爷我长大了给你买粑粑,买好多粑粑。

老张开会

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我像爷爷奶奶的尾巴一样,到哪里他们总是乐意带着我,我站在自家的4楼就能看到爷爷奶奶的房子和他们忙碌的影子。

许是年轻时就没拘束过性子,在我眼里爷爷闲散的很,一天到晚总是端着个小酒杯,奶奶把他惯的扫把倒了都不扶,喜欢拎着他的鸟笼子问我:“顺子,今天这鸟是不是叫了32声?”爷爷走路是摇摆着甩手的,好似近两年特别火的“张嘉译式”,这让他看起来更闲散了。

可有一天若他早早起,衣冠整洁,带上大盖帽,夹起公文包,就知道老干部、老党员今要开会了,每一次去开党会,爷爷都收拾的利落整洁,精神焕发,好似我党一声召唤,他立马能赴汤蹈火金戈铁马。

爷爷因为成份不好,虽然工作勤勉可一直入不了党,但他一辈子都没有放弃过入党的追求,一次次被拒绝,一次次积极向组织靠拢,最终成为了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

所以老张怀着深厚的革命情感,开会那天总是特别严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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